性教育家艾蜜莉·納戈斯基的新書從她的家庭經驗開始,探討如何在長期關係中維持親密關係。
十年前,性教育家艾蜜莉·納戈斯基(Emily Nagoski)在撰寫她的第一本書《Come as You Are》時,她和丈夫的性生活卻停滯了。這本書探討了女性性慾的科學,並即將成為暢銷書。
納戈斯基出現在各大媒體上,向女性保證她們的性慾不是需要解決或治療的問題。她在作家葛倫·道爾(Glennon Doyle)和她的妻子,足球員艾比·萬巴赫(Abby Wambach)的播客中,談論了身體形象與羞恥感。她還出版了一本工作手冊,幫助女性更好地理解她們的性格和性信號。她的TED演講已被數百萬人觀看。
然而,在家裡,納戈斯基和她的丈夫瑞奇·史蒂文斯(Rich Stevens)— 一位她在2011年通過OkCupid網站認識的卡通畫家,經歷了由工作壓力和健康問題引發的長期性冷淡期。當我在秋季於她位於麻州伊斯漢普頓的溫馨小屋與她交談時,以及今年一月再度通話時,她拒絕具體說明他們的性生活停滯了多久。(她不想讓人們拿自己與她比較。)但她毫不掩飾這些問題帶給她的感受。
壓力、憂鬱、焦慮和孤獨
「壓力、憂鬱、焦慮、孤獨、自我批判,」46歲的納戈斯基說。「我怎麼能自稱是‘專家’— 我說這句話時,特別強調重音 — 卻仍然在這方面掙扎?」
畢竟,納戈斯基寫過關於女性慾望的書。她普及了一個性反應系統的比喻,將其比作一輛車,具有加速器(注意到色情刺激)和煞車(注意到所有不應該發生性行為的原因,像家務、嬰兒,或僅僅是父權制度)。當女性在性興奮和快感上掙扎時,她在《Come as You Are》一書中解釋,問題通常不是加速器沒有被啟動,而是煞車被過度使用。她的特長不在於進行原創研究,例如這種雙重控制模式的性反應系統就不是她的想法,但她善於從科學中篩選出她認為與女性日常生活最相關的部分,並用簡單的方式描述出來。
「她經常提醒人們,他們是完整的,他們並沒有壞掉,」印第安納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性健康促進中心主任黛比·赫本尼克(Debby Herbenick)說,她和納戈斯基在研究所時是同學。
然而,納戈斯基自身破碎的性生活讓她充滿了自我懷疑。
「我盡力去做我告訴別人要做的事,那就是以善意和同情心面對當下的情況,」她說,儘管她也承認這樣的建議聽起來很膩。「我試著給自己允許,讓這些情況是真實的,並認識到它們不會永遠如此。如果我不苛責自己,我將更輕鬆地度過這個難關。」
從困境中找到解決方案
作為一個自稱的「性學宅」,納戈斯基深入研究了長期關係中如何維持美好性生活的科學,以及遇到問題時如何應對,這成了她即將出版的新書《Come Together: The Science (and Art!) of Creating Lasting Sexual Connections》的基礎。這本近300頁的書,附有兩個附錄和22頁的註釋及科學參考文獻,充分展現了一個熱愛數據的學者風格。納戈斯基獲得了印第安納大學的健康行為學博士學位和輔導碩士學位,她樂於在書的引言中分享維持幸福性生活的三個秘訣:1. 他們是朋友。2. 他們優先考慮性生活。3. 他們無視外界對性生活的看法,做自己覺得有效的事。
「當我寫完這本書時,」她說,「我擁有了整本書的建議,這些建議幫助我們重新找回彼此。」
「快感是唯一的衡量標準」
納戈斯基認為,大多數人在性生活上關注的都是錯誤的標準。這不關乎新鮮感或高潮,也不關乎頻率。「人們總是想知道:典型夫妻多久會有一次性行為?」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說,旁邊坐著47歲的史蒂文斯,而他們其中一隻救援的狗雷霆(Thunder)則在中間打盹。「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因為無法聽到一個數字而不進行比較。」(她還補充說,人們很少談論性生活的質量。)
我們大多數人過於關注性慾,或渴望有性行為的慾望,這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壓力和不安全感。「性慾是各種性別組合尋求性治療的頭號原因,」她說。「即便是我,有時也需要提醒自己,這不關乎慾望,而是關乎快感。」
這對於一個過去十年致力於幫助女性了解性慾如何運作的人來說,似乎是一個有些出乎意料的觀點,她一直強調自發性慾望(突然想要性行為的感覺)與反應性慾望(對於性刺激產生反應)的區別。換句話說,計畫或安排性生活並不會讓它變得不性感。
納戈斯基自90年代中期以來一直是性教育家。她在史密斯學院擔任了八年的健康教育主任,然後於2016年全職轉向寫作和演講。她還建立了一個品牌,現在包括一個播客、一個擁有超過3萬訂閱者的電子報,以及不斷增長的社交媒體影響力,甚至她有時會使用一個與她長得很像的玩偶Nagoggles進行發布。
接納自己的建議
納戈斯基知道,告訴伴侶「一起體驗快感」比實際操作要容易得多。對於大多數人,包括她自己,有許多事情都會踩到性欲的煞車。在過去幾年中,她經歷了更年期前期、背部受傷,還有新冠後遺症,這導致了嚴重的血管問題。有幾個月,她甚至無法走到信箱。她仍在康復中。
2021年,納戈斯基被診斷出患有自閉症,這是在她的治療師注意到她在疫情高峰期間對於不用見人或說話表現出極大的寬慰之後作出的診斷。那段時間,她觀看了皮克斯的短片《Loop》,其中兩個青少年,其中一個有自閉症且無法言語,學會在一次划獨木舟之旅中進行溝通。「這只是六分鐘的動畫,」她說,眼中含淚。觀看時,她意識到,「我是自閉症患者。」
這個診斷, 納戈斯基說,讓她「感到巨大解脫」。自閉症譜系中的人有時會直率且不加過濾,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可能如此擅長她所做的事。「我認為我之所以能這麼輕鬆地談論性,是因為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吸收那些‘應該’。」
《Come Together》是納戈斯基第一次公開談論她的性生活,這一決定讓她最初感到矛盾。「在我寫這本書之前,我曾懷疑,如果我透露自己在長期關係中也曾經面臨性慾的困難,會不會削弱我的專業性。」
當被問及她和伴侶如何度過他們的性冷淡期時,納戈斯基將其歸結為以下幾點:首先,她花了大量時間與她的治療師討論如何以愛與包容的方式與丈夫談論他們的問題,而不是指責。其次,在他們嘗試任何身體接觸之前,夫妻倆花了很多時間談論性。納戈斯基意識到,讓史蒂文斯能以輕鬆的方式面對他們的情況非常重要。(他們關於他的生殖器的內部笑話無法在這裡重複。)這讓他們的談話變得輕鬆,並幫助他們認識到玩樂對於他們的床上互動非常重要。
最後,她要求丈夫在非性場景中對她更加親密。雖然他們的性生活現在還不算完美,但如果她沒有還在康復中的話,納戈斯基會形容他們的性生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好。
他們也做了一些小的改變。夫妻倆開始關上臥室門,這樣他們的狗就無法在他們做愛時跳上床。他們還將任何需要的親密物品移得更靠近床邊。他們正在努力消除每一個可能的障礙和不便。
但是,納戈斯基也承認,當夫妻開始談論性生活中存在的問題時,會有風險。「我們都不想傷害伴侶的感情,」她說。如果夫妻倆無法自行處理這些談話,甚至無法開始這些對話,那麼,「是的,去治療,」她說。
「這是件艱難的事,」她說,指的是在長期關係中維持性生活。「而且你必須在乎。它並不是生存所必需的,甚至不是擁有一個精彩生活的必要條件。如果有人不想對他們的性生活做任何改變,我不會要求他們一定要改變。」
但對於納戈斯基來說,「這是優先事項。」這對夫妻現在將性生活視為一個他們共同努力的「項目」,並在日曆上為其安排時間。
「我們談論它的頻率比我們談論晚餐要吃什麼還多。我調整我的時間表,確保在日曆上標記的那天,我不會被其他事情耗盡能量,」納戈斯基說。她也試著在未能實現時給自己寬容,比如最近她因偏頭痛取消了一次計劃好的性約會。
「重要的是,」她說,「你們正在共同創造一個讓彼此更容易享受快感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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