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心理諮商沒效?拆解迷思教你處理懷疑、找到真正適合的諮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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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自己的諮商師是否真的有幫上忙,並沒有錯──這反而可能是一個重要的訊號。以下是你接下來可以怎麼做。
在做了幾次、甚至更多次諮商之後,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其實並不罕見。也許諮商師說了什麼,讓你覺得不太舒服;也許你覺得對方好像不太「懂你」。你可能帶著被掏空的感覺離開,或是覺得自己沒有被真正聽見。又或者,那些懷疑的聲音比較微弱,卻仍然讓你開始想:這個人真的有在幫助我嗎?
懷疑這位諮商師是否適合自己,會讓人感到不安又困惑,特別是當你剛接觸諮商不久時。你可能會因為質疑對方而感到內疚或不忠,也可能不確定自己的擔心到底算不算「合理」。但這些懷疑其實很正常,也值得你停下來好好看一眼。在這篇指南裡,我會陪你用好奇與溫柔面對這些疑慮,好讓你能做出更有資訊基礎的下一步決定。
身為臨床心理師,我認為諮商應該讓人感到安全、被支持,而且確實有幫助。如果不是這樣,那麼覺察並尊重你的懷疑就很重要。有時,把這些感受帶進諮商室談清楚,會帶來更大的理解與連結;有時,這些懷疑則會幫助你看見,其實自己可能更適合不同的諮商師或不同取向。無論哪一種,只要願意聽見這些訊號,就能帶領你走向真正有助於你茁壯的支持。
找到適合自己的「匹配度」
當我第一次和潛在的來談者談話時,我總是先強調一件事:匹配度最重要。「匹配度」指的是諮商師和個案之間,在建立信任、促進改變與提升福祉上,彼此契合的程度。重點不是你的諮商師有沒有「完美」(沒有人是完美的),而是你是否在重要的面向上,感到被看見、被聽見與被支持。
所謂「治療聯盟」的強度──也就是你和諮商師之間的工作關係──是預測諮商成效最穩定的指標之一。確保你的諮商師對你來說是合適的,會大幅提升整個治療歷程中的聯盟品質。
有時,對諮商師的懷疑,源自於彼此之間的匹配度不足。一個好的匹配度,大致會包含以下幾個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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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領域:諮商師是否有處理你目前困擾或目標的相關經驗與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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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特質:諮商師的說話語氣、能量感如何,以及你和他相處時是否感到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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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與費用:諮商師的時段是否配得上你的作息,以及收費是否在你可以負擔的範圍內(或是否有配合你的健康保險/給付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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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分與背景偏好:有些人會覺得,若諮商師在某些重要背景上與自己相近會比較好,例如年齡、性別、種族、文化、政治觀點或性傾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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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風格:有的諮商師會給比較多指引與具體策略;有的則更著重陪你自我反思、覺察與連結自身的洞見。
對你來說什麼最重要,會隨著你生命階段與當下需求而改變。如果你正處在急性危機中,你可能會優先考慮「有能力、可以盡快看診」的人,即使對方未必是長期最合適的。如果你追求比較深層的修復,或和認同有關的支持,那麼「有相似經驗」的諮商師可能就會變得更關鍵。你可以、也有權利,去想要自己真正想要的樣子。
除了找到一位和你匹配度高的諮商師,保護自己不受潛在傷害也很重要。多數諮商師都是遵守專業倫理的,但仍然有少部分人會逾越界線、缺乏尊重,甚至出現不道德的行為。一旦發生這類情況,你會開始質疑這位諮商師是否適合你(甚至是否適合任何人),都是很自然的反應。
在接下來的段落裡,我們會談談你可能對諮商師產生的各種疑慮──從單純的「不太合」到更嚴重的傷害或不當行為──以及你可以如何回應。
想一想:你的懷疑從哪裡來?
諮商過程本身就可能帶來不舒服的感受,特別是當你開始說出那些從未對任何人提過的痛苦情緒或經驗時。有時,懷疑之所以出現,反而是因為諮商正在發揮作用:它打亂了你原本熟悉的模式,翻攪起被壓在心底的情緒,或邀請你用全新的方式變得更脆弱。當是這種狀況時,你會同時感到被諮商師支持,並覺得在這個關係裡提出任何感受都是安全的。你會有一種「諮商師站在我這邊」的感覺,覺得你們是一起為了你的目標努力的團隊。在這樣的情況下,比起立刻離開,下一步往往是把你的懷疑與感受帶進諮商室談談。
但有時,懷疑指向的是更實際的問題,例如彼此風格不合、情緒上感到不安全,或是你和諮商師之間有某件事一直沒有被好好處理。要分辨這些情況,你可以先慢下來,好奇地看看自己到底在經歷哪一種「懷疑」,以及它想提醒你什麼。
以下這些問題,可以幫助你回頭思考,究竟是什麼讓你開始懷疑自己的諮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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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發生了什麼事(例如某句話或某個行為),讓你感到不安全、不舒服,或覺得被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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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你腦中正浮現哪些想法?又帶著哪些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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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諮商當中或結束之後,你的身體感覺如何?是放鬆、輕鬆,還是緊繃、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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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感到被尊重,並且能夠充分而誠實地表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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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覺得自己有從諮商師那裡得到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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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曾明確說過自己需要什麼,還是其實希望諮商師能「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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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始諮商之後,你的目標或需求是否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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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改變你們合作方式的一件事,你會選什麼?那件事實際上有可能被調整嗎?
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但在你回頭檢視這些問題之後,可能會發現以下幾種常見的懷疑來源:
關於諮商師的資格與專業背景
你可能會懷疑,諮商師是否真的具備幫助你所需的學養或訓練。如果是這樣,很合理也很可以,直接請對方多介紹自己的經驗與工作方式,並觀察這些說明是否有減輕你的疑慮。
關於治療取向與方式是否適合
你也可能懷疑,自己目前接受的諮商方式是否合適──例如,你是不是需要一個更有支持性、更多創傷焦點,或是更強調學習具體技巧的取向。這同樣可以直接和諮商師討論,他或許能依你的需求調整自己的做法,或轉介你給採用不同取向的專業人員。
關於諮商師說過或做過的某件事
也許某句話讓你覺得被輕忽,或是你覺得對方在談話中分心、走神。這些瞬間會讓人很不安,但往往值得直接拿來與諮商師討論。
關於界線的疑慮與擔心
如果諮商師曾對你不尊重、讓你感到不安全,或跨越了專業界線,那就是明顯的警訊。在這種情況下,保護自己的福祉永遠是第一優先。某些界線是諮商師絕對不應跨越的,例如任何形式的性暗示或性接觸(不論是主動或回應)、以及在沒有你的同意或法律義務下擅自洩露你的隱私內容。還有一些看起來沒那麼明顯,但仍然很重要的情況,例如諮商師過度談論自己的私生活,或是把諮商的重心拉向他自己的需求,而不是你的需要。適度的自我揭露有時是合宜的,甚至能讓你感到更放鬆;但如果多數時間變成由你在聽對方傾訴、安慰對方,那就可能表示治療界線已經沒有被好好維持。
以上只是幾種常見狀況。你也許還不確定哪一種最貼近自己的經驗,但先釐清「自己究竟在懷疑什麼」,就能幫助你決定下一步,是要提出調整需求、好好談一談,還是考慮尋找其他治療選項。
要離開,還是先談一談?
如果諮商師做了傷害你的事──例如逾越界線、說出帶有偏見的話、否定你的痛苦,或做出其他不當行為──你完全有權利立刻終止諮商。沒有人有資格要求你,繼續待在一個讓你感到不安全的空間裡。
即使是在沒有那麼極端的情況下,只要不是在法院或醫療單位強制規定的治療裡,你始終有權利因任何理由中止諮商。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得到需要的東西,去找其他選擇是完全可以的。
話說回來,有時你可能還不確定。若在你主觀上覺得安全的前提下,試著在諮商中提出你的懷疑,往往會有幫助。你可以這樣開頭:「最近我對我們合作的方式有點不確定,想在這裡談談。」然後再說明具體讓你困惑或不舒服的地方。或者說:「你上次說的一句話,讓我之後一直覺得心裡怪怪的,可以一起回頭聊聊那一段嗎?」
一位好的諮商師會樂於接住這些對話,而不是因此責怪你、讓你覺得自己「太敏感」或「太難搞」。事實上,很多最強韌的治療關係,都是在這種誠實而脆弱的對話中慢慢長出的。
舉例來說,我曾遇過有個案直接告訴我,他們對我在諮商中帶入的某個技巧或練習沒有共鳴。透過把話說開,我們一起釐清,那個練習是太難、太超前,還是碰觸到過去的某些經驗,抑或只是當下並非他們真正的優先事項。這類對話可以確保雙方站在同一頁,並以一種對個案感到支持的方式繼續往前。同時,它們也常帶來一些很重要的發現:例如,個案平常如何面對挑戰、怎麼處理衝突、以及他們如何練習表達自己的需求與界線。
如果談得順利,你可能會帶著更清楚的方向、對諮商師更深的信任感,以及對這段工作關係重新投入的決心離開。如果談得並不順利──諮商師出現防衛、否定你的感受,或拒絕承認你的經驗──那就是另一種明顯的訊號。例如,對方可能會說:「我一直都是這樣工作,其他個案都沒問題。」這類回應往往代表這段關係對你已經不再有幫助,值得好好考慮是否換一位諮商師會比較適合。
如果在談過之後,你仍然覺得拿不定主意,可以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思考。問問自己:我有沒有清楚說出自己的目標與需求?如果還沒有,也許可以在下次諮商時試著說得更具體一點。再問問自己:當我和諮商師說話時,是否覺得自己有力量為自己發聲?想像一下,如果我不需要擔心傷害對方的感受,我會怎麼做?你可以把這些答案寫下來,或找一位信任的人聊聊。這些方法都能幫助你釐清思緒,並在行動前綜合不同觀點。
如果決定離開,可以考慮說一聲為什麼
若你決定不再繼續見這位諮商師,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諮商本質上是一種專業關係,就像其他任何關係一樣,不一定是為了永遠而存在。
如果可以的話,試著讓諮商師知道你要結束這段關係。雖然這不是義務,但這麼做可以讓對方知道你是安全的、並非處在立即危機中;同時,也讓對方有機會提供你其他專業轉介,或給出一些能幫助你過渡到下一步的提醒與觀點。如果你覺得舒適,也可以簡單提一下自己選擇結束的原因。你可以當面說、透過電話,或以電子郵件告知。如果做不到,或感到太困難,那也沒關係。
若你認為諮商師違反了倫理或法律上的界線,你有權利向相關的專業證照機構提出申訴,或尋求法律協助。雖然這類情況相對少見,但確實會發生──如果你正經歷這些事,你並不孤單。
為自己尋找其他支持選項
和一位諮商師的經驗令人失望,並不代表「諮商不適合你」。許多人都走過與多位諮商師合作的過程,才找到真正覺得合適的那一位;而一旦找到,往往會帶來很大的改變。
記住,沒有兩位諮商師是完全一樣的。除了個人風格、經驗與背景不同之外,你自己在不同階段也會需要不同的東西:也許是很實際的工具與策略,也許是更深的自我反思,或兩者兼具。我經常聽到個案回想過去「效果不佳」的諮商經驗:他們明明想要的是處理焦慮或強迫症(OCD)的具體工具,卻遇到只會點頭、或經常問那句老梗「那你感覺如何?」的諮商師。有些個案的確很適合在少回饋的空間裡自由說話、慢慢思考;但也有人更偏好直接一點的方式,希望獲得可以馬上實作的技巧,例如:如何與難相處的人設定界線、如何在高壓工作中管理壓力,或如何從無止盡的「如果……怎麼辦?」思考漩渦裡抽身。
不同的治療取向會著重在不同的面向。舉例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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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知行為治療(Cognitive Behavioural Therapy, CBT):著重於覺察並調整不利的想法模式、情緒反應與行為,進而改善生活中的具體困擾(例如失眠、物質使用、拖延、情緒低落、情緒性飲食等)。這類治療通常較有結構、目標明確,並以技巧練習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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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與反應預防(Exposure and Response Prevention, ERP):是治療 OCD 與許多恐懼症的黃金標準。它著重於減少強迫行為與不想要的反應,例如反覆檢查、鑽牛角尖、一直要求別人保證等,這些行為往往是為了對付侵入性或強迫性的想法,以及對「必須承受不舒服與不確定」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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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在家庭系統療法(Internal Family Systems, IFS):帶你認識並整合自己內在的不同「部分」──那些承載痛苦、負責處理問題、保護你免於受傷,或感到脆弱與害怕的面向。許多人覺得,IFS 能幫助他們更有力量、更富慈悲,也更感到完整。
以上只是眾多取向中的幾個例子。(如果想更全面地了解如何挑選適合自己的諮商師,可以參考一篇關於這個主題的 Psyche 指南。)
某一種取向沒有效,並不表示所有方法都對你沒用。你可以隨時詢問目前或未來的諮商師,他採用的是哪一種取向,以及為什麼認為這樣的方式適合你的需求。許多諮商師會整合多種取向,並協助你一起挑選,甚至混搭,找出目前最合適的組合。
如果你之後與新的諮商師見面,很值得主動分享你在過去諮商經驗裡「哪些地方不太好」。把這些挫折談出來,有助於澄清你現在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也能避免重複經歷那些讓你感到挫敗或被削弱的模式。
如果你覺得個別諮商一直不是很對味,也可以考慮團體治療或支持團體。有些團體比較偏向技巧訓練,有些則專注在教育、關係經驗,或某一類特定困擾。許多人會因為聽到「原來別人也有類似經歷」,而感到格外安慰。團體的場域能讓你接觸不同觀點,幫助你把自己的經驗正常化,不再覺得那麼孤單、那麼「奇怪」,並感到更多被支持。
最後想對你說的幾句話
對諮商師產生懷疑,並不是你的失敗,而是一種回饋。諮商是為了你而存在的,它是屬於你的空間。你有權利提出問題、改變方向、為自己發聲,也有權期待一段讓你感到被重視的關係。一位好的諮商師,會尊重你的自主,歡迎你的提問,並鼓勵你自我反思──即使那意味著要陪你一起找到更適合你的人。
無論你最後選擇留下來、開口說出心裡話,還是決定尋找新的諮商師,都請相信,那股讓你開始提問與懷疑的直覺,其實正在引導你走向更適合自己的照顧方式。當諮商處在最佳狀態時,它會是一個讓你可以完整做自己的地方。不要為自己接受更少於這樣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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